誰幫老樹拭淚? 【撰文:路仁教授】
「為何要保護老樹,不能再種嗎?」當怪手挖走松山菸廠的老樹時,護樹者緊抱著樹,直到被警察架走。
警察架走人,卻架不走護樹的決心。七月底的某黃昏,幾個護樹的朋友在北市郊外的一棵大樹下聚會,以強化論述。「 老樹能再種嗎?」我與提早到場的伙伴先對話。
「老樹移植後常枯死,而松菸的地將蓋巨蛋與商場,已沒太多樹的空間,即使財團鬆手讓松菸變回公園,新苗也要數十年才能變老樹。」伙伴哀痛地說。
伙伴對樹的深情眼眸,勾起我的童年記憶。放學後的我,有時會爬上家前的老樹與同學聊天,低頭看見小朋友在樹下跳繩、跳格子,聽見鳥兒在枝頭唱歌,享受老樹撐起的自然樂園。
「都市兒童很孤獨。」我從記憶中甦醒,六個伙伴已到,正探討兒童問題。我喜歡將五到七個人,圍成一個分享的圓圈,彼此討論而不辨論。傳統會議採少數服從多數的表決制,常有對峙的火氣,小團體的分享能傾聽多元聲音,讓想法激盪出火花。
「兒童天生渴望接觸人與生態,當活在人際疏離、生物遠離的城市裡,只好盲目追求玩具、遊樂設施、電玩。保留老樹,也保留孩子的成長空間。」我回應。
但豈止小孩,成人也渴望分享。討論的火花,現在匯成熊熊大火,但我們仍須千里迢迢,才能找到這棵有自然風、鳥叫聲、廣大林蔭的大樹,如果住家附近有棵大樹,很多人就能不期而遇、隨性地交流。
「推有品運動,不如保護老樹。」有伙伴提出新論述。很多農夫沒讀過書中道理,品格卻非常純樸,因為大自然能淨化人心。保留老樹,也保留老樹以生態沐浴人心的機會。
「老樹能解決老人問題。」又來個新論述。當都市人為接送老人到安養院而煩心時,居家附近的老樹,卻能讓老人在樹下下棋、聊天、排遣寂寞,不勞社工人員來帶活動。
分享結束,我帶著飽滿的感覺離開。在搭公車回家時,忽然有輛卡車從窗外急馳而過,我想起那被載走的老樹,飽滿感頓時褪成一種深深的憂傷。
「你不保護我,我如何保護台灣社會?」我彷彿看見老樹被綑綁於車上、落下眼淚,掙扎地向我們求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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